字體雖小，版權事大

近日，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下稱河北高院）就北大方正電子有限公司（下稱北大方正）訴桂林周氏順發食品有限公司（下稱周氏順發公司）、河北永輝超市有限公司（下稱永輝超市）侵犯著作權案作出終審判決，判令被告周氏順發公司立即停止在產品包裝裝潢中使用北大方正的倩體“五”“谷”“粗”“糧”“營”“養”“燕”“麥”“片”九個字，賠償經濟損失5萬元；判令永輝超市立即停止銷售周氏順發公司生產的含有上述九個字包裝裝潢的產品。

該案審理法官表示，隨著國家政策對知識產權保護的重視和知識產權法律保護環境的日趨成熟，法院通過判決、調解、和解等形式支持字體著作權保護的案例越來越多，字體的法律保護越來越得到社會各界的尊重和認同，該案是明確具有獨創性的字體單字受著作權法保護的又一判例。

九個單字引發糾紛

2000年7月，北大方正改編完成了《方正倩體系列（細倩、中倩、粗倩）》的美術作品，并于2000年8月向中國版權保護中心進行著作權登記，登記號為2008-F-011015。2017年，北大方正發現，在石家莊長安區廣安大街的永輝超市石家莊市財富廣場店在售賣包裝顯示為“五谷粗糧營養燕麥片”字樣的食品，經對比，九個字均存在于北大方正所擁有的方正粗倩簡體字庫當中。北大方正認為，該產品的生產商周氏順發公司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在產品外包裝上顯著位置使用大號字體突出使用方正粗倩簡體的九個字并作為商品名稱，侵犯了其享有的著作權。2017年4月，北大方正以著作權侵權為由，將周氏順發公司與永輝超市訴至河北省石家莊市中級人民法院（石家莊中院），請求法院判令二被告立即停止侵權并賠償其經濟損失及合理支出共10萬元等。

周氏順發公司辯稱，字體本身不屬于著作權法意義上的美術作品，倩體字庫程序產生文字的過程不屬于創作，北大方正不享有著作權，因此，其對單字的使用未侵犯北大方正的著作權；不僅如此，周氏順發公司已經就涉案商品上使用的倩體向設計公司支付了制作費，因而對設計結果的使用也不構成侵權行為。永輝超市表示，涉案商品是由合法正規廠家購進，已經盡到了注意義務，不構成侵犯北大方正的著作權等。

2018年3月，石家莊中院經審理后認為，《方正倩體系列（細倩、中倩、粗倩）》為北大方正改編完成的字庫字體，其字體設計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且具備著作權法中美術作品的特點，而單字的著作權應與方正倩體系列一致，享有著作權；被告在未經北大方正許可之下，在產品包裝裝潢上使用上述九個字，構成侵犯著作權的行為。據此，石家莊中院作出一審判決，判令周氏順發公司立即停止使用“谷”“粗”“糧”等九個字并賠償北大方正經濟損失5萬元；永輝超市立即停止銷售包裝裝潢含有“谷”“粗”“糧”等九字的產品。

隨后，周氏順發公司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至河北高院。

法院認定構成作品

河北高院經審理后認為，該案的爭議焦點在于：倩體字是否屬于著作權法意義上的美術作品；周氏順發公司的行為是否構成侵權。

對于倩體是否屬于著作權法意義上的美術作品，法院經審理后認為，盡管漢字的筆畫及結構屬于公有領域的范疇，其設計空間相當有限，但是涉案的倩體字是在漢字的基本筆畫之上，再次對基本筆畫（橫、豎、彎、鉤等）進行不同粗細、長短、弧度及筆畫之間富有特點的藝術銜接等形態的改編，形成了一個與現有公有領域的文字筆畫明顯不同的完整字庫體系。同時，盡管單獨審視倩體字庫中的個別文字（如涉案字“五”）的獨創性并不突出，但把其放在整體字庫中來審視，其文字筆畫的線條特征與倩體字庫中的其他文字的特征一脈相承，也不影響其他倩體字具有藝術美感和獨創性。北大方正通過人工智慧并運用一定的技術手段獲得倩體字庫，涉案字“谷”“粗”“糧”字的獨創性和具有藝術美感尤為明顯，使得倩體字構成了著作權法規定的美術類作品。

“不僅如此，倩體字與公有領域免費的宋體、黑體、仿宋等通用字體不同，屬于付費字體，是對文字市場繁榮做出的創新，供人們在使用文字過程中多出了一種選擇。”河北高院表示，倩體字的出現未影響人們對文字的正常使用需求，不會導致周氏順發公司認為的對漢字文化符號的正常使用和發展構成障礙。實踐中，“五谷粗糧營養燕麥片”九個字的表達方式是多種多樣的，周氏順發公司完全可以通過使用其他免費字體的形式，滿足自己生產銷售的目的，涉案倩體字并非唯一的字體表達。綜上，法院認定周氏順發公司的行為構成侵權。

積極獲權避免侵權

近年來，隨著創意字體在商業活動中的普遍使用，字體的知識產權保護問題在社會上引起了廣泛關注。有業內人士認為，該案的判決為國內字體版權保護增添了又一參考案例，這對于推動字庫行業的健康良性發展和喚起商業社會對創作精神的尊重具有重要的意義。

“從近年來字體侵權案件來看，字體侵權案件涉及的領域較廣，涉及的類型主要分為字庫侵權和字體侵權。比如，《失戀33天》未經授權使用‘悅黑體’就屬于字庫侵權；而該案便是屬于單字字體侵權。”中文在線法律服務中心副總經理徐耀明指出，一般認為，字庫屬于計算機軟件，屬于《計算機軟件保護條例》第三條第（一）項規定的計算機程序，屬于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對于獨創性達到一定高度的計算機字體一般被歸為美術作品，從而構成受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

“目前，法院對字體侵權的判罰約為每個字3000元至1萬元，如果字體設計在產品營利過程中起到關鍵作用，賠償金額還會增加，而相較于國內普遍較低的字體、字庫的授權費，事先通過正常渠道付費、獲得授權要‘劃算’得多。”有業內人士表示，隨著司法實踐中對單字字體和字庫的知識產權保護模式日趨清晰，勢必會加大對字庫、單字字體的保護力度。（張彬彬）